時間:4.30(日)晚間7:30-9:00
講者:林立青
費用:150元(會員當次購書享一般書籍85折優惠;非會員當次購書可享一般書籍9折優惠,並可成為會員;CD、DVD、特殊商品皆95折優惠 ;特價品不再折扣)
地點:小小書房.小小café
新北市永和區文化路192巷4弄2-1號
(捷運頂溪站2號左轉,走到文化路左轉直走到192巷巷口)
電話:2923-1925
Email:smallidea2006@gmail.com
沙貓貓說:一本書要上市前,我們常要判斷需要下多少量,要在多久之前就先寫信跟經銷商或者出版社預訂,請他們留量。尤其是大書,假如量沒估好、或者晚下幾天,後面就要追單、追量追得非常辛苦。《做工的人》雖然一開始我們就下了相當的數量,但由於市場的書實在跑得太快了,就連我們好不容易訂進來的書,也以驚人的速度銷售一空。
當時,就在臉書上的某篇貼文裡,與林立青訂下要來小小座談的約定。在這期間,這本書的銷售一直沒有趨緩過,大概是今年農曆年後銷售數字最驚人的書籍。而我們什麼事都沒做,只有把書到的消息貼上臉書,把書放到平台而已。
接著,就是有關於這本書的評論開始出現,在臉書上掀起一陣討論。我在此,要略過這些討論,來談在第一時間,以及閱讀之後,對於這本書的一些簡短的想法。
在林立青的書之前,從建築工地第一現場,以建築工程師的角色,貼身書寫工人的書。這有點像是工頭寫工人,在我的閱讀範疇裡沒有出現過。我看到這本書在第一時間能夠有驚人的銷售成績時,內心確實百味雜陳。一個比較貼近於憂傷的感覺是,在這本書之前,那麼多的勞工議題,雖然都有團體關注,也引起大眾的一些注意,但是它們並未能夠成書、出版,大量而快速地流轉於一般讀者手中。全國關廠工人連線臥鐵軌抗議、韓國關廠工人事件、北捷潛水夫症職災工人勞資爭議、國道收費員抗爭……各種不同面貌的工人,隨著這本書的面世,浮現在我眼前。
工人的身影,我並不陌生。我自己的父親,是傳統產業裡的黑手,做模具起家,車床、焊接、塑膠射出,這些他樣樣都會。我母親則是跟著父親,守著一個塑膠射出的小工廠,日日削著成模射出的零件蒂頭,成箱的成品,送到世界各地,成為你家中的廚具、家電用品的其中一部分。我的舅父舅母,是綁鋼筋的工人。綁鋼筋綁了一輩子,撐起五個孩子的家。
他們的父母親,都是農民。做工,沒有比較好。但是當年,台灣的農地已經養不起一家子人,做工,是想都不用想的出路。「考不上就做女工啊」,是我從小到大非常熟悉的話。
看了書,再看過一篇篇關於《做工的人》的網路評論,其中,有些讓我看了不耐。那種不耐,是對應於我私自的心情,也有一種,剛看完簡單樸素寫工人百態的書,突然被拉到評論文章,面對那些文字無法妥善消化的不耐感。但這也讓我有點想要問立青,他有想過,自己寫的文章,有一天會想要拿給這些工人看嗎?而我最近也常在想,寫了一輩子的字,自己寫的這些字,我的父母能夠看得懂的,對他們來說有意義嗎?當年,他們為何會希望孩子拼命唸書呢?
書裡的工人,為何會希望孩子能念多高就念多高呢?那難道不是源自於對於自己社會位階的理解嗎?難道不是覺得,做工就是比較低人一等嗎?為什麼他們會這樣覺得呢?我從來沒想過,要問他們,這樣的觀念與想法,是從哪裡來的。
我想起賈平凹的〈天狗〉。挖井的師傅李正跟村里其他的手藝人一樣,手藝是不傳外人的,李正覺得小孩唸書沒啥用,根本看不起讀書人。他覺得,跟著他學挖井,日後傳給他這門手藝,一輩子才是吃喝不用愁苦。
但現代的工人,每一個都是體制裡的螺絲釘,這門手藝,在資本家的眼裡,是隨時可被替換掉的,你不做,總有人替你做。林立青在書裡寫到,報紙報導泥水工缺工,一週週薪十萬元,他用手機找到這篇報導,遞給工人看:「旁邊幾個泥作工也幹聲如累,不過在一陣罵完後,倒是開始有了建設性的討論。
『三十萬……應該是連瓷磚都有包進去貼。』
『連瓷磚都帶料,材料錢一定很多。』
『應該是改修場,可能還要收水電尾』」
後面還有很多討論。
建築工地工人的收入,每天這樣日曬風吹的,每個月多的四五萬,少可能不到兩萬都有。書裡,工人為這種不清不楚的報導生氣,書外,我在想的不外乎是,在這本書之前,我們究竟能有多少機會,了解工地工人的生活、收入、夢想、娛樂、對於人生的想望?
林立青不只寫工人,寫工地的人際倫理、往來禮儀,寫底層工人能夠去的娛樂場所,寫他們與女人的關係,寫在工地,以及周邊,他所見到的,處境更為邊緣的女人。這些酒家的女子、檳榔西施,與工人的生活緊密聯繫在一起。他寫工人的艱苦勞動,以肉體換來酬勞的下場,不外乎是一身病。因此,「呷藥仔」被他放在很前面的第二篇,再來就是酒,保力達B調各式飲料。
小小從1.0到3.0,這麼小一間店,施作最久的是水電工,每次只要水電工進場,工地一定看得到保力達B。
外勞、性別、階級、歧視,這些都是《做工的人》裡會觸及到的議題,立青就是寫,寫他看到的,寫他能夠多做的,無法多做的。寫體制對於工人、窮人的歧視與輕忽,坦言社會結構對於勞動者的諸種不合理,公務員的顢頇,多次提到警察與公務員之於工人來說,不是打壓他們,開罰單,就是找麻煩。他們的存在,對於底層的人來講,並不是為了保護與幫助。
在〈台灣媳婦〉裡他提到一個泥水工帶著大陸外配,要進工地施作,被警衛擋下來的事。警衛說要看外配的工作證,立青則是跟他解釋,現在不用工作證也能工作,警衛不信,叫警察來,警察來了,確實不用工作證,但還是當著泥水工一加的面,扔下了幾句訕笑的話。
立青所寫的工人身旁的女性,寫得如此切真。他尊稱他們為「大嫂」,真的,每一個老師傅身旁的那個女性,常常都是靈巧地契合在師傅的工作裡。
這本書裡的工人故事,看了讓人傷心。傷心的是,你知道那都是事實,無論筆觸是否煽情,書寫者是否能夠看見更大結構面的問題,都取消不了書裏工人所面臨的生活處境,已經瀕臨社會防護網的最邊邊——只要稍微不注意,跌了出去,那不只是工人自己的事,而是一家子的事、甚至是整個家族無力去承擔的事。
看著書裏的工人故事,我在想,父親那個年代,那些掌車床的,做焊接的、模具師傅,他們現在,都在做些什麼呢?都能夠好好退休,安養天年了嗎?看著書裏老工人的臉,我突然很想要問爸爸,關於他,以及他那些工人朋友的故事。或許不能幹嘛,但很自然就是浮現了這樣的念頭。
我在想,這本書,除了讓我知道了工人的生活、生命之外,我還獲得什麼呢?甚至,面對書裏所提到的工人處境,讀者究竟能夠做些什麼呢?歡迎你一起來參與這場座談,帶來你身為讀者的想法、思考與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