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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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一間書店，你最期待的是什麼？我們在書與書店之間，遺落了什麼？」這是許多年前，我曾經寫過的一篇〈誠徵老闆──《查令十字路八十四號》〉裡的一段話。日前終於看到這本書所拍成的電影，回想起當年寫這篇文章的時候，對於開一家書店既沒有任何相關的夢想，對於所去的書店，也沒有任何的期許。那時候的自己，跟許多讀者的想法差不多──我看我的書，寫我的網站文章，有一份還算可以的工作，把我對知識的熱情埋藏在我日夜生活的縫隙裡。

當我看完了《查令十字路八十四號》，我既沒有羨慕，也沒有感嘆。在那書裡面所描繪的，是我從來不曾踏進過的書店，沒有感受過的人情溫暖。對於沒有過的事物，我們無從感受起。更遑論，曾經在書店工作的自己，每天在我的頭頂上，有許多的人辛苦的搬這些那些比磚頭還要重的書，我不曾希望、想像、期待，他們還應該為知識服務些什麼多的。因此，他們能夠如實的把我說的書名打進電腦，查到有沒有庫存，或者幫我把我怎麼樣也找不到的書架位置指給我看，然後不要臉臭得要命，我就覺得一切都很美好了。
《查令十字路八十四號》，對我來說，不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是個連「夢想」都沾不上邊的東西，比較像是癡想。如果我不是小小的老闆，我聽到有人開了這樣的一家書店，大概也會搖頭：天，這人在想什麼，《查令十字路八十四號》還是《電子情書》入戲太深嗎？（老實說我沒有從頭到尾好好看過《電子情書》，我看的是「斬頭版」）。
這個問題已經被媒體問過很多遍了：怎麼會想要開一間書店？這件事情很複雜又很單純，所以就此略過。總之，事情就是大家看到的這個樣子：我開了一間書店，然後，它是一家要去從那個我剛剛所描繪的那個「沒有」的基礎中，重新打造的書店。跟《查令十字路八十四號》不同的是，小小所做更多的，或許不只是找書這件事情，而是我們已經談過很多很多次的：要用閱讀，把人串連起來。
已經度過第七個月的小小，將在進入第八個月的時候，帶著不捨的心情，歡送一位與我們一同打拼過來的好伙伴。然後，在這裡，我們要找一個人，接手她所做的部分事務，於是，這裡開始出現一個有趣的狀況：我要用社會新鮮人，還是要用有經驗的人？
大部分的老闆愛用有經驗的人，因為這樣可以省去訓練的功夫，所以我常很好奇：既然大家都那麼愛用有經驗的人，那每年畢業的一堆新鮮人怎麼辦？我記得我們徵的第一個工讀的伙伴，那時候我沒有限制經驗，來面談的許多人，99.9%都沒有書店工作的經驗，但是，都對在書店工作非常有興趣，於是整個過程下來，我發現，大部分的人對於在書店工作有著無比浪漫的想像：因為書，甚至因為小小的氣氛。
所以，在誠徵店員之前，我很樂意細數一下，從開店到收店，一個店員究竟要作哪些工作，甚至要扮演哪些角色。
開店：早上來，要先把咖啡區的地毯吸乾淨，收拾昨夜吧台洗好的杯盤；準備當日要給客人喝的白開水跟杯子；如果冰紅茶不夠，要先煮一壺紅茶備用；牛奶不夠要先去買。接著，將今日要倒的垃圾整理好，下午一點垃圾車來倒垃圾；洗手間的鏡子檢查有沒有擦、馬桶蓋有沒有擦；地板有沒有乾淨；然後最後把要擺到外面的二手書、桌椅、傳單桌、黑板一一搬出去，擺好；用吧台的咖啡渣裝好煙灰缸，放到外面桌子上。
這是整理工作差不多就緒，12點開門，放音樂、天悶天熱要開空調，咖啡區開燈；然後是櫃臺工作：開電腦、ＰＯＳ機。
訂貨、廠商聯繫：再來就是開信箱，處理老闆交代的要訂的新書。這是日班每天最重要的工作，新書之外，還要要看有沒有訂書急件要趕緊下單的、客人瑕疵書要退得趕緊進新書；有沒有網站留言要訂書的、Pchome拍賣下單的書、電話訂書；有無書展需要聯絡，確定合作時間、訂量、退清時間、退折、票期。有沒有需要聯絡的新廠商，要確定合作條件、進折。有沒有進期的店內活動需要訂的書籍，要去信箱撈書單，一一核對哪些是出版社還有書可以訂的，書目看起來很奇怪或者問不到經銷商的，或找不到書的，又得回信給講師確認，或者寫信給老闆詢問；有沒有什麼談不攏的、有問題的書展或者訂書，要記下來告訴老闆去處理。要把所有的訂貨單印出來，一家一家傳真。
退貨：大約一兩個禮拜，老闆就會開始抓退一些書籍，或者你自己得把書展要退的書、因為讀書會、書友會等活動多訂的書在關帳之前退掉。
顧客服務，飲品服務：在作這些事情的過程當中，會有客人不時進來，要端水出去，要跟客人微笑，要跟客人說：有位置都可以坐，東西都可以先擱著；有些客人很熱情，是特地來找小小的，所以還要扣去跟客人聊天、介紹他們整家店的歷史、來源、理念的時間；另外，也要扣掉作飲料、烤鬆餅、煮咖啡的時間……以及，也要扣掉客人走掉要收的水杯、飲料、杯盤，還要找時間去吧台洗杯洗盤，洗咖啡壺，補充飲水機的水，補充冰塊，鬆餅糊用完時，如果店裡只有一個人在，然後不巧剛好有客人點鬆餅，你還得自己調鬆餅糊。
進書入庫上架：這還不是全部，如果當天有進書，你還得建檔、刷條碼、進書入庫，最後還要上架。
讀書會等活動：要回信給讀者各種關於活動的疑問，要登記之後回信給讀者說已經登記下來了，活動前兩天要發提醒通知，萬一老闆沒時間聯絡講師，有時候還要代為聯繫（不過這種狀況很少）。
對帳＆銷報：每個月都要根據進書、退貨單，把廠商寄來的對帳單跟小小的核對過後，將所需支付開票的金額列給老闆。書展還要出銷報給出版社；要出排行榜給老闆，要給媒體用的。
看到這邊，累了嗎？這只是書店龐大繁瑣事務的一半而已，還有許多不知道該怎麼條列，可能會出現的狀況、事件要處理，此外，晚班的工作也還沒細數，但這中間至少還包括要交班，收班還要將整間店打掃乾淨、收完吧台、清洗完所有的杯盤、將隔天要用的東西都整理好，最後還要日結。
一整天，作為店員的生活，跟他們每天所碰觸的紙頁內的文字、故事，其實一點關係也沒有。他們從別人的精彩生活邊緣略過，他們的生活，要從離開這家店，結束一天的工作之後，才真正開始。
你說，誰不是這樣過著生活呢？我說，是的，但是請不要過度浪漫的想像作為書店店員，是比較幸福或者擁有更多精彩日常生活的可能的。
既然這麼辛苦又繁瑣，那麼，作為小小的店員，回饋在哪裡呢？或許，認真要談的話，就是，作為小小的店員，該有的福利你都會有，然後，你可以免費的參加我們所辦的任何一門課程；你擁有規劃自己工作、你想要著力的事務，只要我們能夠協調出，誰來作這件事，它該怎麼作；你可以建議任何你想要建議的事，只要你有想法，知道該怎麼去執行它，並且這件事情是對某些事情有益的。你會在一個有人情的環境裡工作，這人情，將會是你的資產，但另一方面，它也許也會是你的某一種負擔。你也會在一個考慮很多、並且希望每件事情是為了更多更美好的事情所存在一間店工作，因此，作為這家店的伙伴，回饋經常是來自於那些你曾經負擔過的事務裡面。
我們很珍惜，曾經有過的緣分，因此，面對一個伙伴的離去，我們將給予祝福，並且希望能夠從中學習到，我們該怎麼樣更好的保護好自己的工作伙伴，讓這份工作可以是對他有益而長久的；而我們也希望，這篇文章，即便說不盡作為小小店員的辛苦，也能讓曾經在這個工作職務上同事明白：你真的作得很好，而我們也期許自己，能夠找到跟你一樣優秀的同事。
這是一份真的徵人啟事。如果你看完了它，還願意跟著我們一起往前走，那麼請你email給我smallidea2006@gmail.com，附上你的簡歷，或者一篇名為：《誠徵書店老闆》的文章，字數不限，在自己或者想像的讀者的忍耐限度之內即可。
我們尋覓的人，日間工讀或正職皆可，對於當代文史哲藝術生活類童書繪本等類別的書籍感興趣佳，但不是絕對必要條件；日間工讀時薪90元，享勞建保；至於正職薪資，我們能夠給的著實不高，但是也不會低於目前一般通路門市、採購的水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