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三篇書評,出自讀書會書評班的Sanny之手。第一篇是初稿,在課程中,我提出幾個可以修正調整的方向,在此,我會附上修改意見、方向的說明;第二篇是經過不到一個星期,Sanny傳來修改過後的文章,讓我非常驚豔。但是她並不滿意,覺得好像還有哪裡不夠完整,因此我看過之後,就著手改動了幾個部分,非常少,幾乎只有2%左右。由我最後改動的部分,我會用紅色標出。
我很喜歡這篇文章,感覺它的解析,緊緊抓住了《兩個嚴肅的女人》中那種搖擺不安,無法放鬆、如履薄冰深淵的感受。
在此分享整個修動的流程。想要轉載這整個修動流程文章,或者想要轉載Sanny書評的朋友,請記得註明出處喔。
第一篇:
〈兩位嚴肅的女人〉──快樂的罪與恐懼(貓註:是「快樂的,罪與恐懼」呢,還是「快樂的罪,與恐懼」?)
你不能認定人只有一種心性。這是在〈兩位嚴肅的女人〉中,阿爾諾的父親曾對戈林小姐說過的一句話,彷彿也是作者Jane Bowles認真地想向我們提出的一種思考。
貓註:「你不能認定人只有一種心性。」,這是來自小說裡角色的話,原則上所有來自本文的引文,都要引號起來並且標註頁碼,這樣能夠讓閱讀這篇文章的回應者「有跡可尋」。
書中兩位女人──戈林小姐以及考伯菲爾太太──的行徑與思想,或許對我們來說,乍看之下確是多麼怪異、矛盾、難以理解!然而,當我再仔細回想一遍的時候,她們卻又令我驚奇得感到有趣、迷一般地散發著魅力,就好像有一股力量忽然間以一種不太溫柔的方式,硬是把我們從這裡拉向了那裡,親眼目睹她們將如何嚴肅地(但是迥異地)去對待自己的生命──比如說,對於「快樂」,戈林小姐總是不斷想盡辦法要抗拒,而考伯菲爾太太則是終其一生都在苦苦追尋。然而,可歎的是,活了二十幾年的我卻從來也沒有想過這件事情──真的應該順從內心的渴望而獲得快樂嗎?又或者,處在快樂之際,是否時常會存在著一種莫名的罪惡感?──之於生命的價值與意義。
雖然,我們並不一定能夠理解她們為何老是那樣思考或這麼作為。(貓註:這一句其實已經跟之前重覆,即兩位小姐的思考作為對我們來說是難解的,所以基本上可以去掉。)譬如戈林小姐的每一次決定總是那麼讓人感到驚愕與莫名其妙。明明擁有一棟令人艷羨的房子,還可以無須任何擔憂地過著非常富裕且高品質的生活,可她卻堅持一定要賣掉,「必須」遷往一處極為困苦的小島上,以少於自己收入的十分之一來生活。但是,如果我們慢慢隨著戈林小姐的故事繼續往下走去,便會很容易地發現,這不過是她很多次的其中一次離走(抗拒)而已,不是第一次當然也絕不會是最後一次,因為每當她感覺離安逸感或安全感(即快樂)越靠近的時候,也就是該要強迫自己抗拒(離去)的時候了。永遠沒人知道其中的意義,就像沒人能徹底懂得一個人的內心,「她只對於如何順著該走的路途以得到自己的救贖有興趣而已」的觀念始終令人困惑。對於她,出走(旅行)是一種必須,並不為了快樂,甚至,得逼著自己這麼做其實是有些惱人且哀傷的。好像她天生就是這麼異於一般人(不同於身邊所有的孩子)似地,因為在小時候,當她試圖說服瑪莉進行一場可怖的洗罪的遊戲時,就已經是這麼說的:「別管妳害怕什麼了。上帝在看著妳,而且祂對妳還沒有任何同情之意。」於是遊戲既不為了有趣或者好玩,僅是一種必須,是一種除罪的方法。即便到了成年以後,她仍然依循著這種內在的敦促力。
考伯菲爾夫人則不然,她人生唯一的目標就是要快樂。但,對她而言,快樂得來實在並不輕鬆。她的這一種「快樂」,也許我們可以用現代人常掛在嘴邊的「自由」來對照,可能較為容易理解得多。很明顯地,因為她是考伯菲爾夫人──書中完全沒有交代她真正的名字,彷彿「她」並不存在,假如沒有考伯菲爾先生的話,她是誰?──似是一種依附的存在,是一個不自由的個體(但矛盾又在於她是喜歡丈夫的),背有婚姻的責任,背有他人看著她們兩個人的眼光。假如沒了先生,她將會變得支離破碎;又如果拋下先生,選擇去做想做的事情,更會覺得自己好像個暴君,像個兇手一樣殘忍。所以,即使她沒有一刻不渴望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那卻不會讓她心裡真正獲得舒坦,可是,若要阻止自己不去做,就更加沒有勇氣也無法快樂了。總之,考伯菲爾太太就是在這樣的自我矛盾之間掙扎、糾葛、猶疑,長久無法獲得平靜,以致常常在她渴望著快樂的之前與之後,內心皆感到莫大的不安與恐懼。
(貓註:這一段出現最大的問題在於,書中的確有提到考伯菲爾太太的名字,不止她先生喚過她,而她自我介紹時也曾經講過,因此,這段評論的論證便出了問題。因此把這一段的錯誤拿掉的話,整個推論就要重新找到一個依據點,去將事蹟凸顯出來。)
先前,戈林小姐心裡一直是非常敬佩考伯菲爾太太的,但是到了後來,當考伯菲爾太太再次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又不那麼確定與認為了,甚至有些反感,因為這時考伯菲爾太太已經不和考伯菲爾先生在一起,而是選擇順從自己的渴望並且獲得了快樂──事實上,戈林小姐根本很清楚知道,從前當考伯菲爾太太和先生在一起時一點也不快樂,卻恰恰合乎了戈林小姐所謂的「贖罪」的表現。書末她們的那一場對話,明白地顯示出這兩位女人一生所執著的、期盼的角度皆不相同。然而,我們確也同樣看見了這兩位女人,由於一直太過認真地(或者說是有些神經質地)在追隨內心的宗旨、思考自己生命的方向,而歷經了一段令人費解卻難以忘懷的心理掙扎之路。讓人既生畏又敬佩。
讀後不禁讓我回想,自己是否曾經也有過那麼一點點,好似她們一樣地,那麼狂熱、堅毅、認真於思考生活,抑或內心的什麼渴望──而且,會像隻狼一樣地保衛著它?
貓註:到結尾時,我們重頭再回去看開頭,就明白開頭的所謂的「心性」,並沒有在整篇文章裡被很清晰的展開。這個心性,Sanny試圖展開的是對於戈林小姐對於「抗拒快樂」、考伯菲爾對於快樂的追索的討論,但是,由於一開頭就提到了三個角色(阿爾諾,阿爾諾的父親,戈林),因此,有關心性究竟是什麼,就容易被轉移焦點)。
因此,開頭與結尾,在每一篇文章裡都是最難處理的。你要如何在開頭之後,能夠清晰而緊密的傳達你的論述;要如何在結尾,達到你要的效果(震驚,疑惑,責備,讚賞……等等),這些都是必須要經過仔細的推敲與思考。
最後(是的通常都是最後),回到標題。標題很明顯將「快樂的罪與恐懼」並列,快樂的罪很清楚,Sanny一整段描述戈林小姐的行徑可以讓我們感受到,但是,另外一端的考伯菲爾夫人的恐懼,就不是那麼均衡了,因為我們看到Sanny陳述她試圖追求快樂的欲望,遠遠大過於去凸顯那種欲望永恆不可得的恐懼。
到這裡,就是有關第一篇的建議與說明。
下一篇,是Sanny回傳修改過的稿件。
〈兩位嚴肅的女人〉──兩種極端的渴望
在〈兩位嚴肅的女人〉中,戈林小姐與考伯菲爾太太,對於內心的「快樂」,一個總是不斷想盡辦法要抗拒,另一個卻是終其一生都在苦苦追尋。永遠在決定要和不要、這樣或者那樣、順從與悖逆之間不斷地矛盾、掙扎;卻又是何其地嚴肅與認真──因為她們無時無刻不在思忖著生活(生命)的意義;即便那些她們所謂的「意義」,將可能超出別人(我們,甚或作者本身)所能解釋的。但我以為,此書的重點已然不在於去分析她們為何一定總要這麼樣、那麼樣做(如同我們每一個人的思想與行徑,亙常是神祕、善變、複雜、難以讓人分辨的),而是讓我們去看見支持在她們行動背後的那一股力量,和那一種對自我的要求與想望,進而反思自己。
以戈林小姐來說,明明擁有一棟令人艷羨的房子,還可以無須任何擔憂地過著非常富裕且高品質的生活,可她卻堅持一定要賣掉,「必須」遷往一處極為困苦的小島上「特別不是一個我所出生地方」(P.41),並且以少於自己收入的十分之一來生活,她認為這便是一種實現「救贖」的方式──即離開所出生的(熟悉的)地方、把每樣(熟悉的)東西都換掉,等等。以至後來,當她又感覺「這間房子已經變成一個友善而親切,讓她可以覺得是自己家的地方了」(P.167)的時候,她決定再次離開。似乎總是如此地,每當她一感覺離熟悉感或安全感越靠近的時候,也就是該強迫自己抗拒(離去)的時候了。對她來說,出走(旅行)是一種「必須」,並不為了快樂或者好玩,甚至,得逼著自己這麼做其實是有些惱人且哀傷的。一直以來,「她只對於如何順著該走的路途以得到自己的救贖有興趣而已」(P.225),而所謂的「救贖」,會否就是必須讓自己去面對(克服)一個又一個陌生不安的環境,必須讓自己不斷走向所不熟悉的一方?因為舒適與快樂感在她心中即是一種罪惡嗎?如她曾經所說:「我不喜歡運動,因為它比任何東西都還要給我極大的犯罪感」(P.166),又一次她對阿爾諾說:「我相信對我來說最難做到的,就是真正地從一件事情轉移到另一件上」(P.207)但確是必要的,以及,最後她為何即使喜歡安迪,也堅決地要離開他,「其中很大的原因在於:一個不熟悉的人開始時常造訪酒吧」(P.225),於是她企圖走向了另一個陌生的他,甚至,還強迫著自己「絕對必須要留下來」(P.251)。而總總她所謂的「贖罪」之舉,是不是也正意味著:不應該凡事都順從自己,否則因此而得到的喜樂即罪惡?因為就在戈林小姐小時候,試圖說服瑪莉進行一場看似可怖的洗罪的遊戲時,就已經是這麼說的:「別管妳害怕什麼了。上帝在看著妳,而且祂對妳還沒有任何同情之意。」(P.15),於是,遊戲既不為了有趣或者好玩,甚至再怎麼不願意或畏懼也必須去做,是為除罪的方法。即使到了成年以後,她仍然懷著這一種宗教性的信仰──卻似乎,僅是源於她太過活躍的內心生活(自小想像自己是某宗教領袖),而私自為自己所訂下的某種規則與目標?──在生活中努力地實踐。
不同於考伯菲爾夫人,她人生唯一的目標就是要快樂。但,對她而言,真正的快樂得來也實在並不輕鬆。她的這一種「快樂」,也許我們可以用現代人常掛在嘴邊的「自由」來對照,可能較為容易理解得多。很明顯地,因為她是考伯菲爾夫人──是一個很現實,很明確,很外顯的身分──似是一個必須以依附的方式而存在的人,是一個不自由的個體(但矛盾又在於她是喜歡丈夫的),無時無刻不背有婚姻的責任,背有他人看著她們兩個人的眼光。假如沒了先生,她將會變得支離破碎;又如果拋下先生,選擇去做想做的事情,更會「覺得自己好像個暴君,像個兇手」(P.90)如此地殘忍。所以,即使她沒有一刻不渴望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那卻不會讓她心裡真正獲得舒坦,可是,若要阻止自己不去做,就更加沒有勇氣也無法快樂了;以致於考伯菲爾太太總是在這樣的自我矛盾之間掙扎、糾葛、猶疑,長久無法獲得平靜。直到她去了柯隆接觸到帕西菲卡等人之後,體驗到夢想中的快樂感,她才終於認清(面對)了自己內心的渴望,一步步地欲朝之邁進,並且一度語氣肯定地對她先生說:「我知道她們是怎樣的人,但我跟她們在一起很快樂」(P.85),縱使最後惹得考伯菲爾先生相當不悅,在丟下一封信之後便離她而去,但考伯菲爾夫人此時卻已經完全不在乎了──也許,正如她先生所認知的那樣:「如果妳只想追求一種足堪滿意的生活,那麼這封信或許對妳毫無意義」(P.149)。她轉身投向了自主性,終於達成了心中好幾年來的願望,並滿意地稱說:「我享受了我的快樂」(P.257)──對她而言,這才是真正的、自由的、不被掌控的快樂。
不過,先前一直非常敬佩考伯菲爾太太的戈林小姐,到了後來,當考伯菲爾太太再次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卻又不這麼確定與認為了,甚至還有些反感,因為這時考伯菲爾太太已經不和考伯菲爾先生在一起,而是選擇順從自己的渴望並且獲得了快樂──其實,戈林小姐根本很清楚知道,從前當考伯菲爾太太和先生在一起時一點也不快樂,卻恰恰合乎了戈林小姐所謂的「贖罪」的表現。書末她們的那一場對話,已明白地顯示出這兩位女人一生所執著的、期盼的角度皆不相同。然而,我們確也同樣看見了這兩位女人,由於一直太過認真地(或者說是有些神經質地)在追隨內心的宗旨、思考生命的方向,彷彿有一股力量忽然間以一種不太溫柔的方式,硬是把我們從這裡拉向了那裡,親眼目睹了她們這段如此令人費解卻難以忘懷的心理掙扎之路。。
而我,是否曾經也有過那麼一點點,好似她們一樣地,那麼狂熱、堅毅、認真於思考生活,抑或內心的什麼渴望──「而且會像隻狼一樣地保衛著它」(P.257)?
貓註:其實,Sanny寫的已經很完整了。然而從文章整體看起來,好像還有不清晰或不足之處。因此我只做了幾樣小小的更動:
1. 加小標
2. 無論是第一篇或者第二篇書評,在最後面戈林小姐與考伯菲爾夫人交鋒之時,Sanny藉由戈林小姐對於「後來的」考伯菲爾夫人所作的評論,返切這兩個嚴肅的女人對於這兩種極端渴望的相異處,也就是說,這篇書評裡真正將整篇文章完整起來的,正是最後兩個女人相會的這一段。而,非常重要的,在書中也是相同的效果。一切的「終結」與「未果」都在最後揭露、延續。
所以,在這一段的小標上,就顯得特別重要,如果能夠同時將書名(《兩位嚴肅的女人》)與大標(兩種極端的渴望)的意涵在最末的時刻重提,就會有加深印象的作用。
3. 最後一個將已經完整陳述完畢的書評,小小的包裹起來的,正是Sanny對於《兩位嚴肅的女人》裡所看到的,關於自己的反思:「而且會像隻狼一樣地保衛著它」,這句話從考伯菲爾夫人嘴裡所講出的這段話,很難被丟棄,因為它非常貼切地傳達出那種考伯菲爾夫人兇狠、劇烈、毫不留情、沒有任何轉寰餘地的改變。然而,在此我還是要說,如果結尾的論述,比不上這句話的力度的話,那麼我寧可放棄這句完美而令人印象深刻的話語。
事實上我們很容易被這樣的話語所攫,以為可以駕馭它,但是一旦將它置入陳述裡,就會發現它的光芒不見了。
因此,這是關於這篇文章,我最後的修改。關於最後一段,我並不滿意,但是,除非換成另外一個角度去處理它,不然,我的能力沒辦法修得再更好了。
4. 最後,各位同學,書名號請記得雙槓《》不是單槓〈〉。
5. 以下,紅色部分是由我修正或補加的。若還有後續再補貼。
《兩位嚴肅的女人》──兩種極端的渴望
在《兩位嚴肅的女人》中,戈林小姐與考伯菲爾太太,對於內心的「快樂」,一個總是不斷想盡辦法要抗拒,另一個卻是終其一生都在苦苦追尋。永遠在決定要和不要、這樣或者那樣、順從與悖逆之間不斷地矛盾、掙扎;卻又是何其地嚴肅與認真──因為她們無時無刻不在思忖著生活(生命)的意義;即便那些她們所謂的「意義」,將可能超出別人(我們,甚或作者本身)所能解釋的。但我以為,此書的重點已然不在於去分析她們為何一定總要這麼樣、那麼樣做(如同我們每一個人的思想與行徑,亙常是神祕、善變、複雜、難以讓人分辨的),而是讓我們去看見支持在她們行動背後的那一股力量,和那一種對自我的要求與想望,進而反思自己。
否定(抗拒)快樂以救贖
以戈林小姐來說,明明擁有一棟令人艷羨的房子,還可以無須任何擔憂地過著非常富裕且高品質的生活,可她卻堅持一定要賣掉,「必須」遷往一處極為困苦的小島上「特別不是一個我所出生地方」(P.41),並且以少於自己收入的十分之一來生活,她認為這便是一種實現「救贖」的方式──即離開所出生的(熟悉的)地方、把每樣(熟悉的)東西都換掉,等等。以至後來,當她又感覺「這間房子已經變成一個友善而親切,讓她可以覺得是自己家的地方了」(P.167)的時候,她決定再次離開。
似乎總是如此地,每當她一感覺離熟悉感或安全感越靠近的時候,也就是該強迫自己抗拒(因而「必須」選擇離去)的時候了。對她來說,出走(旅行)是一種「必須」,並不為了快樂或者好玩,甚至,得逼著自己這麼做其實是有些惱人且哀傷的。
一直以來,「她只對於如何順著該走的路途以得到自己的救贖有興趣而已」(P.225),而所謂的「救贖」,會否就是必須讓自己去面對(克服)一個又一個陌生不安的環境,必須讓自己不斷走向所不熟悉的一方?因為舒適與快樂感在她心中即是一種罪惡嗎?如她曾經所說:「我不喜歡運動,因為它比任何東西都還要給我極大的犯罪感」(P.166),又一次她對阿爾諾說:「我相信對我來說最難做到的,就是真正地從一件事情轉移到另一件上」(P.207)但確是必要的,以及,最後她為何即使喜歡安迪,也堅決地要離開他,「其中很大的原因在於:一個不熟悉的人開始時常造訪酒吧」(P.225),於是她企圖走向了另一個陌生的他,甚至,還強迫著自己「絕對必須要留下來」(P.251)。而種種她所謂的「贖罪」之舉,是不是也正意味著:不應該凡事都順從自己,否則因此而得到的喜樂即罪惡?
我們可以回到另一個更早的場景,在戈林小姐小時候,試圖說服玩伴瑪莉進行一場看似可怖的洗罪的遊戲時,就已經是這麼說的:「別管妳害怕什麼了。上帝在看著妳,而且祂對妳還沒有任何同情之意。」(P.15),於是,遊戲既不為了有趣或者好玩,甚至再怎麼不願意或畏懼也必須去做,是為除罪的方法。即使到了成年以後,她仍然懷著這一種宗教性的信仰──卻似乎,僅是源於她太過活躍的內心生活(自小想像自己是某宗教領袖),而私自為自己所訂下的某種規則與目標?──在生活中努力地實踐。
追求不可得(難以得到)的快樂以自由
不同於考伯菲爾夫人,她人生唯一的目標就是要快樂。但,對她而言,真正的快樂得來也實在並不輕鬆。她的這一種「快樂」,也許我們可以用現代人常掛在嘴邊的「自由」來對照,可能較為容易理解得多。很明顯地,因為她是考伯菲爾夫人──是一個很現實,很明確,很外顯的身分──似是一個必須以依附的方式而存在的人,是一個不自由的個體(但矛盾又在於她是喜歡丈夫的),無時無刻不背有婚姻的責任,背有他人看著她們兩個人的眼光。假如沒了先生,她將會變得支離破碎;又如果拋下先生,選擇去做想做的事情,更會「覺得自己好像個暴君,像個兇手」(P.90)如此地殘忍。
所以,即使她沒有一刻不渴望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那卻不會讓她心裡真正獲得舒坦,可是,若要阻止自己不去做,就更加沒有勇氣也無法快樂了;以致於考伯菲爾太太總是在這樣的自我矛盾之間掙扎、糾葛、猶疑,長久無法獲得平靜。直到她去了柯隆接觸到帕西菲卡等人之後,體驗到夢想中的快樂感,她才終於認清(面對)了自己內心的渴望,一步步地欲朝之邁進,並且一度語氣肯定地對她先生說:「我知道她們是怎樣的人,但我跟她們在一起很快樂」(P.85),縱使最後惹得考伯菲爾先生相當不悅,在丟下一封信之後便離她而去,但考伯菲爾夫人此時卻已經完全不在乎了──也許,正如她先生所認知的那樣:「如果妳只想追求一種足堪滿意的生活,那麼這封信或許對妳毫無意義」(P.149)。她轉身投向了自主性,終於達成了心中好幾年來的願望,並滿意地稱說:「我享受了我的快樂」(P.257)──對她而言,這才是真正的、自由的、不被掌控的快樂。
兩個嚴肅的極端:渴望的兩端
不過,先前一直非常敬佩考伯菲爾太太的戈林小姐,到了後來,當考伯菲爾太太再次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卻又不這麼確定與認為了,甚至還有些反感,因為這時考伯菲爾太太已經不和考伯菲爾先生在一起,而是選擇順從自己的渴望並且獲得了快樂──其實,戈林小姐根本很清楚知道,從前當考伯菲爾太太和先生在一起時一點也不快樂,卻恰恰合乎了戈林小姐所謂的「贖罪」的表現。書末她們的那一場對話,已明白地顯示出這兩位女人一生所執著的、期盼的角度皆不相同。然而,我們確也同樣看見了這兩位女人,由於一直太過認真地(或者說是有些神經質地)在追隨內心的宗旨、思考生命的方向,彷彿有一股力量忽然間以一種不太溫柔的方式,硬是把我們從這裡拉向了那裡,親眼目睹了她們這段如此令人費解卻難以忘懷的心理掙扎之路。。
或許,這樣的生命、存在態度是艱辛的,然而仔細思究、進入她們的內在之後,我不禁開始去想,是否,自己曾經也有過那麼一點點,好似她們一樣地,那麼狂熱、堅毅、認真於思考生活,抑或內心的什麼渴望,而在得到之後「會像隻狼一樣地保衛著它」(P.257)?
看完了整個完稿過程,我還是覺得非常感動!
從一開始,初稿的檢討當中,我突然領悟了自己在寫書評時最大的問題與缺點:即主觀性的評述或思考,標題(頭尾)的貫穿性,準確性,與適切地提出疑惑,等等。對我來說,那是很具有衝擊性的一次訓練與成長,讓我學到了很多,而一切都得要感謝貓老師,謝謝她的用心!
第二次修稿的時候,我虛心接受了老師的批評與指導,試著想在原來的文章中加強,卻沒想到完稿之後竟然差異甚大,我自己也感到錯愕與驚奇,只是,依然忐忑,並且始終覺得不夠完整。感嘆起自己能力不足啊!
終於,經過老師最後的修改,這才真正地撐起了它的骨架!令我相當驚喜,當然更是感激。
在這裡,我不禁想告訴所有--只要是喜愛閱讀、嗜好文字的人,真的,千萬別錯過了像這麼樣美好又精采的讀書會啦!
另,我已把這篇書評po上我的部落格囉,大家有空記得來玩!
Sanny
酷!看完之後,最初浮上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