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文本:《給下一輪太平盛世的備忘錄》
時間:1.3~3.28日(2.14春節停課),共12週,每週日下午5:00pm-7:00pm
費用:12堂5500元(寫作班成員報名繳費完成之後,於活動結束期間,購書一律八折,其他商品、飲品九折優惠,於課程期間購買任一本新書,即可加入會員);引導寫作班舊生優惠價5000元。名額有限,需於開課前一星期完成繳費視為報名完成。因個人原因無法上課恕不退費亦不挪為下期使用。
講義費用:適個人所需影印費用繳納
人數限制:寫作課程每堂以10人為限,將會以個人寫作傾向給予引導、建議。
講者:沙貓貓(永和社大文學課程講師,小小書房店主)
我、我、我啦!下載課綱報名啦!
同一個題目,每一個人依據著自身的特質,生活的烙印在字裡行間清清楚楚,有些來自過去的力量,大部分是未經安排、琢磨、排練的文字輸出,絕對不精確,雜音很多,更困難的是:難以去除。因為那是我們以為,來自於十幾、二十年的生命積累的思緒,即便不精純,依舊是「屬於自己的」。
對我來說,初級寫作班的唯一任務一直是「剝除」--試圖剝除不經思索的文字書寫,試圖在一個又一個的題目裡,讓慣性顯現,並且去除。加一些缺乏的進去,通常是觀察術:學員們鮮少會主動在作品裡讓具象世界的客觀物品現身,因此,情感或者抽象的思緒就無以著落,輕飄飄地,隨著讀者,共鳴或者無感。
十二週的課程裡,會有三種類型的學員出現:一開始就放棄--通常是無法接受課程的進行方式,講課、閱讀、練習、討論的歷程,有太多學員自己必須介入的討論,使得作為講師的我的角色顯得薄弱。然而,這四者的必要性是平均分配的,從這個歷程裡,學員能夠主動地藉由提供的素材進行反芻與修改,是十二門課的用意。接下來,是中途放棄的--通常是作業一篇又一篇難以出現之後,就會開始無法固定上課。課程開始之前,我也會告知學員,必定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但維持規律進行的出席,是解除這種焦慮的必要認知。完整地上完十二堂課,並且能夠維持一定作業數的人,再回頭看這三個月的改變,也不會太吃驚自己的改變。因為直到最後一個月的作業裡,前面兩個月所預備的練習,才會在最後一個月有所呈現。
這種改變因為是緩慢的,因此並不明顯。然而,那確實是一條不能再回頭的路:因為比起三個月前的那個自己,你已經擁有另外一雙眼睛。每一個參與這門課程的學員,都帶有不同的想像前來,而我能給予的,是再三地確認書寫與你,與這個世界之間的必要性。透過十二堂課,你能夠知道的事情僅只有:寫作之於你自己是什麼,你擁有的是什麼,缺乏的是什麼,你可以不用設定自己成為一個驚世的作家,但是無論你要寫什麼,這條路都是漫長而且必須有所準備的。
第六期與第七期的學員,在閱讀與寫作的數量上,我都比較之過往有大幅度的刪減。因此在第八期,有嘗試要逐步加重回來,預期到第九期,依舊會朝閱讀與作業數頗重的方向進行。
課程大綱:
課程大綱:
第一週~第三週 以輕盈抵抗生命的沉重
閱讀:《給下一輪太平盛世的備忘錄》第一章〈輕〉(Lightness)
尋找與練習:1. 語言的輕與重 2. 意象的輕與重 3. 結構的輕與重
選讀:詩〈特技家族〉(零雨)、短篇〈受戒〉(汪曾祺)、短篇〈一隻貓頭鷹與他〉(黃國峻)、 短篇〈木桶騎士〉(卡夫卡)
第五週~第七週 時間的魔力--快與慢之間
閱讀:《給下一輪太平盛世的備忘錄》第二章〈快〉(Quickness)
尋找與練習:1. 故事裡外的時間 2. 速度的選擇 3. 時間的韻律:語言的快與慢
選讀:童話《睡美人》、民間故事《閻羅王與箍桶貴仔》、詩〈說書人柳敬亭〉(羅智成)等
第八週~第九週 細微的藝術--準確
閱讀:《給下一輪太平盛世的備忘錄》第三章〈準〉(Exactitude)
尋找與練習:1. 聚焦與失焦的練習 2. 清晰、模糊與曖昧 3. 無限小與無限大--抽象的練習
選讀:詩〈魚〉、〈地圖〉(依莉莎白·碧許)、短篇〈牆上的斑點〉(吳爾芙)等
第十週~第十一週 幻想力的追求--意象的顯影
閱讀:《給下一輪太平盛世的備忘錄》第四章〈顯〉(Visibility)
尋找與練習:1. 閱讀的起點 2. 「看」的方法 3. 文字與視覺的轉換
選讀:《地獄變》(芥川龍之介)
第十二週 事物的無窮網絡--繁複與層次的追求
閱讀:《給下一輪太平盛世的備忘錄》第五章〈繁〉(multiplicity)
尋找與練習:1. 意象的繁複 2. 結構的繁複 3. 知識的迷宮
選讀:小說《餘生》(舞鶴)
*六、七期選文
*第六期的學員裡,一開始攫住大家目光的是秋涵的奇思,對於異想的情節與速度掌握得很好。輕與重的練習裡,〈從此我們離開地面〉帶有她特有的幽默甚至傾向戲謔的語調,輕與重的對比從實體的「重量」,到脫離引力的「漂浮」,到最後無法歸返的沉重想像,是一篇速度感很好的小小說。
〈從此我們離開地面〉∣黃秋涵
我忘記是哪一天開始的事情,總之姊姊就是打死不出門了,整天關在家裡面吃高熱量食物看電視,不到三個月就已經膨脹為家裡面最肥的一個,再過半年全身都被肥肉覆蓋看不到眼睛,再過另一個半月則龐然大物地像個傢俱。我找來大表哥把她搬離客廳的沙發,移到最裡面的房間。我們搬她的同時她一直高喊我要電視!以前有眼睛的那兩道細縫射出強光我們不得不把電視也移進去給她。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們一度停止供應她任何食物,但是這招無效,因為她根本就沒有瘦下來,而且房間裡有一些東西不見了,譬如阿嬤留下來的珍珠項鍊、媽媽穿不下的旗袍、我以前錄的流行歌錄音帶、妹妹的畢業紀念冊,這些東西不可能憑空不見。有一次我打掃房間在她床底下發現了疑似這些東西的殘骸,只能懷疑是她吃掉的,所以又回復原本的供餐。姊姊看到正常量的食物後喀喀地笑,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繼續增肥,有一天大表哥帶了一個穿白袍的人來我們家,說是專門治療肥胖問題的醫生,開發了一種很有效的藥丸,不管多胖的病人,吃了不但可以馬上瘦下來,還能搖身一變成為辣妹。醫生一副很權威的樣子,還看著媽媽跟我跟妹妹說,其實你們三個也有一點肥,倒不如全家人一起買來吃吧,我幫妳們算便宜一點。妹妹在他的背後作鬼臉。躺在床上的姊姊說:我沒有病,有病的是其他人,拼命想失去重量!不然我證明給你們看!然後,她很吃力地彎起了上身,慢慢地微微向前傾,深深吸了一口氣,發出一個很大聲的屁。馬上我們發現那個屁很臭,同時被一股看不見的強大力量推出了房間穿過走廊達到客廳,衝破了窗戶一路被吹到天上。我有點怕,因為我們實在是被吹得太高太遠,而且這屁速一點都沒有緩慢下來的趨勢,我擔心降落與回家的問題,而且這樣下去極有可能要一直繞著地球旋轉,直到更大的外力出現,才能改變我們的軌道。媽媽則是開心的說,原來當小鳥是這樣的感覺。妹妹說,以後叫姊姊多放幾個屁把我們吹上來好了,多好玩啊。於是我也不再去想太多。我看醫生跟大表哥很生氣,因為他們的鈔票全往地面掉。我們在天上拍手叫好。
等我們繞了地球差不多一圈,回到我們家正上方的時候,我看到姊姊站在門口。她看起來是那麼的渺小。我們跟她揮揮手,她則是喀喀地笑,而我們繼續踏上第二圈的旅途。
*【城市景觀的輕與重】,必定要出現的是關於城市裡的人事物的描述。景觀也好、人物也好、建物也好,從何處逸出輕重的對比,是期待的作業焦點。珮文在一開始就習慣以簡短的斷句,如詩一樣排列的文字描述。或許是職業的關係,對於貧、困、殘、老、病、弱,她特別關注。〈城市〉這個標題並不準確,看來是還沒想到該安什麼標題好,隨意先放上的主標。內文也寫得很淺白易懂,輕與重的對比安排也很流暢。這一篇的優點是在於它的結尾,「低頭」以及「留下身後一片黑暗的對照」,有一種被壓沉地愧對的意味,兩種不同階層的斷裂,在這個結尾之後有所銜接,不再絕對。因此或許我們得以獲得一絲微光:那名女郎,或許在之後,再一次轉過街角,不再只是疑惑與同情,而能夠多做一點點,一點點什麼。
〈城市〉∣珮文
再過一小時就要天黑了,
天空成了灰色的藍,
趕在黑夜之前,
一間間店家已經打開招牌燈,騎樓燈,
各種音樂充斥在街上,
整個城市彷彿才正要醒來
她踩著高跟鞋走在東區的巷弄中閒逛著,
手裡拎著剛剛血拼的戰利品,
卻仍貪婪的掃視每一間經過的店面,
女人嘛~
一片鵝黃色的燈光,透出玻璃門,
她的目光被吸引過去,
一顆顆黑漆漆的巧克力像極了藝術品,
整整齊齊的被陳列在乳白色的瓷盤上,
她佇足在展示櫃前專心的想著,
是不是該買一盒好好犒賞自己,
還是先去吃個晚餐吧!
下一條巷內的涮涮鍋很適合在這樣冷冷的天吃,
吃飽再來買好了,她想……
她轉過身繼續走,
走過巧克力店,
沒了鵝黃色的燈光,
騎樓突然暗了,
一名婦女坐在階上,
手上抱著一個用毛毯裹的厚厚的嬰孩,
身旁散落著一包包家當,
她忍不住瞄了一眼,
婦女一手抱著孩子,
另一手正忙著拿著針筒,
餵孩子吃藥,
疑惑和同情從她的眼神流露出來,
正好跟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對上,
一雙空洞的眼,
出自一張無辜稚氣的臉,
男孩就坐在婦女不遠處,
他彷彿沒見著她,
眼神凝滯在她身後的街,
他透過她看著街,
她快速走過,
低下頭,
鑽入燈光中,
留下身後一片黑暗。
*第六班有一個令人矚目的人物,是插畫家Fish。每每課程中他浮想連篇,似乎有許多被激發的念頭產生,不過,繳交的作品數很少。他的文字風格一如畫風,有種陰鬱奇想的色彩。在【城市景觀的輕與重】裡,他交了一個短篇小說,名為〈鴿子公寓〉。分為五小段的情節裡,因為大雨踏進一座滿是鴿子的公寓,發現一具屍體,然而接下來,他所描述的是關於此屍體的種種,皆屬臆測或猜想。具體建議是修改關於敘事者臆測或猜想的部份,直接做故事敘述。
鴿子公寓∣Fish
1.
散步的途中,天氣驟變,晴空被不知從何處突然而來的烏雲遮蔽。
烏雲引起我的想像,想像從遠方地圖未定名的地域蒸發的水氣凝結成雲飄來,沿途所經過的國度,荒蕪的城鎮,海洋。橫越海洋遷徙;絕跡的飛鳥。
不明的吱吱聲傳來耳邊,應該是電鑽在打磨時發出的,竟與夏日蟬叫聲相似。
乍時又使我浮現身處在盛夏的錯覺,我一度毫不懷疑自己是因夏日的氣溫高升而滿身大汗並且渴望立刻找來冰凍的飲料一口喝盡,直到寒冷的顫抖自腳底傳達到頭頂才使這一陣錯覺中斷。
原來早已下起急促的雨,而我也已被淋濕。
倒退向後跨了一大步,正好移動到身後一棟樓房的屋簷下避雨。
近來我照著書本學習關於–猜想的樂趣。
書本寫著藉由猜想獲得樂趣以排遣寒冷的季節中不便出門所產生的鬱悶情緒,藉由猜想身邊的瑣碎細節或聲響就能輕鬆地漫遊異地,變換天氣,或隨意與不期望相見的人心滿意足地完成一段愉悅的對話。
由於今天出現難得陽光,使我興起散步的念頭,但是其實今天仍舊寒冷。
這一年寒冷的氣候漫長,久而久之使我養成了輕易陷入想像的習慣。
2.
大雨使街道積水,我用倒著走的腳步退入樓房的走廊。
漸漸地,積水像是跟蹤著我的腳尖一般朝向我來,令我緊張地推門退入樓房的內部。
「打擾了…。」
關上門一口氣就退向室內最的裡面去,急忙中,雖然瀏覽一眼陰暗的室內,並立即能判斷出是一間廢棄的空房子,我卻仍脫口說出,「打擾了。」
此起彼落的咕咕聲,提醒我再仔細環視一遍室內,這時我才驚奇發現,整個室內到處停滿了灰色的鴿子,我的闖入好像並沒有驚動鴿子。
「也是來避雨嗎?」我問。
我又發現滿地落了一層厚厚的羽毛,我的濕腳沾滿了羽毛,而我在羽毛上還留下一排凹陷的腳印。
我抬起腳看,腳上除了羽毛以外還黏著一層糞便,以房內羽毛及糞便堆積的程度,顯然這裡老早就是鴿子的地盤了。
我想踏前去用屋外的積水清洗我的腳,水卻正巧如願地穿過門縫溢入室內。
漂浮著羽毛的水流向我。
我想:「也該有道樓梯讓人上下才對呢。雖然現在住滿了鳥,過去也應該是人住的吧。」
確實,我發覺了身後有一道樓梯,通往樓上的。
踏上兩三個台階,待水溢上階梯,匆匆洗清了腳後便朝向樓上走避。
3.
走上二樓。是一條走道,兩側各有幾個房間,到處都有更多的鴿子。
同樣的,到處散佈了更厚的鴿糞和羽毛,我的腳又更髒了,卻還是忍不住好奇地想到處窺看。
每個房間奇異地都有一些動物的死屍站著或躺臥,身體多半都埋在堆積深厚的鴿子糞便中,只露出脖子與頭或者某一個房間中只露出了一隻豬的鼻子,很容易辨認。
有一間埋了一隻驢子或斑馬我看不出來,還有一間是追逐中的貓和狗?另一間應該埋著一隻麋鹿,麋鹿的大角圍著五六隻像小雨傘的蜥蜴頭。旁邊一間看起來像鯨魚那一類的大魚露出了半截尾巴,真令我期待想看看埋住的部份,是否在表面底下已經依循著原來動物形狀的空洞形成出一個微小萬物的腐爛王國了呢。
或者是某位味覺特異的人專屬的醃漬工廠,為他特殊風味的醃漬品所特別設置的製作場所,也許就是因為太過嗜吃醃漬物生病而使這裏荒廢了嗎?
亦或是像個陷阱,等待著獵物涉入便深深地將牠們困住,但狩獵者會是這棟房子嗎?
我又感到一陣顫抖自腳底傳到頭頂。
明知發掘新奇事物的興奮感克制了我的寒意,是因為感覺到不一樣的事了吧…
4.
果然,在最後一個房間內看到一副下半身都埋在厚達胸部的鴿子糞便中的乾枯人體。
「那人看來乾燥得像一塊墓碑。」
我不禁猜測,若我繼續逗留於此,是否會如他那樣成為自己的墓碑。為他感到安慰的是,在他的面前躺著一隻彷彿是祭品的死鴿子。
但仔細看,死鴿子旁又有許多散落著大概是從那位死人的口腔脫落出的牙齒。
疑問總使我陷入猜想…
我開始猜測,是否他是一名逃獄的兇惡犯人,躲到這間無人居住被鴿子佔據的公寓。
犯人從窗戶跳進去,想不到卻深深陷入深厚的鴿子糞便中而動彈不得。
原是和善的鴿子,也為犯人無法動彈而希望彌補,便固定帶來食物餵食犯人,不知他兇惡,還請他看守公寓。
一天,犯人看見母鴿孵蛋,很想吃,不想一直吃鳥食,所以騙母鴿說可以幫忙孵蛋,他說只要把蛋放在他溫暖的舌頭上就可以,但母鴿並未就此遠離,犯人很不甘心,持續數日,反而無法進食。
鴿蛋在溫暖的口腔中漸漸成型,等鴿蛋中的小鴿子開始長出耳朵時,首度聽到的聲音就是犯人的咒罵,犯人不停在心裡咒罵這件愚蠢的事,同時也常懷念過去的犯行,這些心裡的聲音都被逐漸成長的小鴿子聽見了,並且被小鴿子當成是理所當然的事。
小鴿子終於孵出來了…
小鴿子可以飛時,殺了母鴿,成為有史以來最壞的鴿子,殺人放火無惡不作。這一切就像在拷貝犯人曾經做過的惡行,那些小鴿子在逐漸成長時常常聽見的犯人心裡的聲音。
母鴿子在被殺死前趁著餵食犯人時將犯人的牙齒拔光作為懲罰。
而犯人因為母鴿死亡無人餵食而餓死。
從此小鴿子像是他的替身,繼續在世上活著。
5.
烏雲終於離去,天空恢復晴朗。
接近傍晚但尚未似黃昏的光照入窗內穿過死人頭部的縫隙,我更專注觀測著死人的眼窩深處是否仍留有記憶的殘渣正掙扎著挨近少量照射進的陽光,紓放著難得得到明亮的片刻。
自窗外飛進一隻鴿子停在死人的頭上,死人的頭似乎在鬆動,不一會竟掉落。
新飛來的那隻鴿子先是驚動躍起又降落在頭掉落的死人脖子上,在對著窗戶逆光中的剪影看來死人像是真的換了一顆鴿子形狀的頭。
瀰漫的想像不如瀰漫溢流的水容易於陽光再度顯露的霎那被蒸發。
我懷疑我的幻覺並沒有隨昇騰的水氣一塊被路過的風帶走。
離開這棟公寓返家之後的數日後,我都還不時意圖猜測出其他的版本…
古代學者曾經猜測,雨,只是由一個潮濕的星星倒水下來的現象,雲還反而遮住了許多雨水以免人們被過多的水淹死。
也許真的是呢!
*稱「自己思考的邏輯與他人不同」的Jean,初始的文字帶有一種溫潤的味道。緩緩的像夏日早晨爬行的蝸牛,速度均一,直到抵達才知道終點何處。初期作業顯示出她有細節景觀的能力,然而卻無法整合進她的另一篇以對話推進情節的短篇裡,因此兩相薄弱。直到期末的「物」的觀察,她特有的文字暖度,才能藉由事物蘊散開來,在文章結尾盪出餘韻。希望Jean依舊持續寫著,以這樣的腳步與速度。【物的描述的練習】,必要呈現客觀觀察物的細節,主觀的情感藉由細節烘托出來。她交了兩篇,主題上的私心我比較喜歡〈爸爸的皮鞋〉,以女兒的角度寫父親的文章,現今比較少見。完整度而言,是以〈密葉鐵線蕨〉這篇突出,以錯聽為「蜜月」鐵線蕨,到最後分株移到情人的桌上,前後呼應令人從內裡甜蜜一笑。
密葉鐵線蕨∣jean
第一次從辦公室媽媽口中聽到這個名字,以為他叫做「蜜月」鐵線蕨,還讚嘆著怎麼有如此甜蜜可愛的植物名稱。綠手指的辦公室媽媽特地從大盆移植分種一小盆給我放在桌上,聽說蕨類喜歡潮濕的環境,所以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餵他喝水。
我的鐵線蕨以8公分見方的土壤為基地開枝散葉,從原本三、四株15公分高的規模發展成現在最大半徑20公分的密葉林區。扇形開展的葉片前端邊緣,是不規則的鋸齒裂口,扇柄以細細的黑巧克力色連接在顏色深邃且泛光澤的修長主幹上。主幹接近土壤的地方,還帶著種子的記憶形成白色纖細的絨毛。葉片背面和正面的差別不大,只是顏色沒那麼鮮綠比較像我前陣子愛喝的抹茶拿鐵。
葉片背面還可以看到黑褐色的孢子群黏附在葉片背面的鋸齒邊緣。成熟的孢子緊密聚成一條一條的蟲,周圍變成焦黃色稍稍掀起,等待一陣風好能離開葉片飄散落到適合的土地生長。這些蟲頂多1厘米寬3厘米長,但是若用小刀背面輕輕刮下來放在白報紙上,就會變成三千六百萬一粒一粒很小很小的黑色孢子。
綠手指媽媽說將這些孢子撒在土裡,就會再長出新芽。等一下,我的鐵線蕨將移交到情人的辦公桌上,今天是他第一天到新辦公室報到。順利的話,剛冒出頭滿身絨毛的綠捲芽,很快就能長高長大。
*相似的狀況也出現在第七班,苡昀的作品裡。性格溫和總是笑笑的她,寫的文字也很淡樸溫順。【城市景觀的輕與重】裡,幾個上下班時光移動的片段,看得出她對於生活本身有著細緻的觀察、思索與疑問,總是輕描淡寫,點到為止。直到【物的描述】這個練習,一張簡簡單單的工作識別證,在冷靜而克制的文字裡,內在的情感,逸瀉而出。
識別證∣苡昀
我有一張約5×10公分大小的卡片和身份證差不多大,背景顏色是白色,右上角印有一個紅色橢圓形,裡面有四個白色倒V交織而成的山形圖案,旁邊有ASKEY五個英文大寫字母。字母下有一條橘色橫線平行畫在卡片的四分之一處,平行線下有二行中文字「亞旭電腦股份有限公司」及「李苡昀」。
卡片左邊印有一張一吋大小的大頭照,頭髮及肩,淡淡的眉毛,小小的眼睛,看不出情緒的表情。照片的下方印有MMP140字樣。
卡片的文字分別代表我在世界上的稱呼,在那個組織付出勞力,在組織裡的代號。我擁有這張卡片已經有一年又十個月,從進入該組織開始。
我用它開門進入組織的空間在那裡每天呆上八至十個小時,當要下班的時候再用它進入組織的重地--機房放置筆記型電腦。
我用它在出差大陸的時候在組織的餐廳卡片感應機上辨識身份才可以吃飯。
我用它在組織的年度聚餐時當成入門票進入餐會的場地。
它成了辨識我的工具,直到我離開組織的那天。
*另一個關於物的練習,是【物的背面】。用意是要學員去觀察,一個尋常事物、日常物件,被遮蔽的、被忽視的、通常不被關注的一面。同樣要求物的客觀細節,巨量的,然而真正難的是如何讓這「被發現的背面」的意義,能夠透過細節凸顯?郁潔,擅長短小、節奏快速、流暢的極小短篇,〈信封的背面〉,細緻地描述信封背面的樣貌,紙的質感、質地,封口的痕跡,文字的魔力是召喚影象,把事物從空無裡喚出,那封信,如郁潔所寫的,就那樣真栩地躺在我面前,最後成為被棄之物。
信封的背面∣郁潔
一個密合的四角形,半個橢圓的開口緊閉的密封,封口的部份有膠水乾掉透明的痕跡,仔細看還黏了一些細小的粉塵。信封的左下與右下角有一條紙袋接合的痕,與封口接合處不同之處在於,手工的封信造就了他不平整的縫合線條,反觀紙袋接合的痕跡,則是細密、平整、不苟言笑的存在於信封上。另一個不同之處則是,封口的接合處是等著人去打開的。
信封的背面,什麼都沒有透露,沒有收件人、寄件人、沒有筆跡、沒有郵局印章,寄件人唯一留下的,只有膠水滑過的縫線。皺皺的信封袋、純白帶有亮光的紙質,用手摸,凹凸不平的地方是信紙的痕跡,擺在光線下去看,透光的地方看得到信紙的顏色,信紙以四角形的姿態平躺著,摸著厚度大約是摺了三摺,內容關於什麼也是一無所知。
拆開了信的信封背面,沿著封口用手撕裂的痕跡,有的部份因為撕開而讓紙的內裡粗糙的質感被暴露出來,被膠水黏過的地方因為需要比較用力的撕扯而讓紙被撕成好幾層剝落。原本白色的信封亮光紙,顯出好幾種不同層次的白色質感,看得出來是帶點急促的拆信方式。從原本密合的封口取出內裡的信紙,於是,信封變得空蕩蕩的,內裡是空白,擺在光線下去看,是空白中的空白。
於是拆開了信的信封背面,變得非常一無事處。
盛泓則不同。他善說故事,是極為具有想像力的、聯想力高、善於渲染情緒的,此外,他也喜愛琢磨「意義」。【物的背面】,對他來說困難點在於具體之物的描繪--而這一點直到再上一輪的初級寫作班兩個月後,才驚人地展現他對於事物鉅細靡遺觀察、書寫的能力。〈眼鏡的背面〉,應該要具有的是眼鏡背面的細節,而有趣的是,盛泓寫的是眼鏡「背後」的事物,眼鏡的「背面」,成為橋接。理論上,有此般邏輯聯想能力的他,應該還能就臉的背面繼續書寫、發想下去的。
眼鏡的背面∣盛泓
眼鏡的正面,對外。
是光滑且友善的……
背面就大不同了。
所有的棘狀凸起物都在眼鏡的背面。而這些結構,是為了聯結顏面所設計的。兩側有金黃色的肢架,負責環抱臉部以掛在耳朶上;中央的鼻墊可以跨騎在鼻樑上。
自己的鼻型不挺,所以眼鏡常常會坐滑梯般地向下逃竄……
眼鏡通常隱身在人類的臉部表情之內……
但從這個眼鏡的背面望去,就看不出主人的臉型。
它完全回復了,金屬材質框架不受拘束的任性,
大喇喇地張開兩腿,佔據桌面的一角,主張自已的存在……
從背面望去,玻璃鏡片的色澤失去膚色陪襯,變得詭譎的淡淡的紫……
開始留意到鏡片上的許多刮痕,就像在下城巷弄廢墟內的粗糙塗鴉,好像步入另一個完全陌生的領域……
忽略掉這許許多多的自己,居然長期蟄伏在這小小一塊由玻璃與金屬形成的『物』的『後花園』之中……
渾然不知道……應該害怕。
只有在塑膠鼻墊的內裏,才稍稍窺見藏有主人汗漬的暗色污垢、與肉質所透出的氣味……
突然驚覺:
御下連接之後,
殘留在物件背後,
雙方皆有的疲憊……
*喜愛詩,也想寫詩的李濤濤,在課程裡也交出許多風格不一、試圖探索不同書寫樣貌的文字。而我最喜愛的,卻是他在【逃】這個練習所繳出的散文作品:一個真正的出走,遊蕩、流浪。年紀很輕,卻有一個可見的、逃不走的未來,念國防醫學院的他,在課程裡我們看見許多的掙扎、想要自由的心。內在的衝突,有時能夠成為書寫的動力,然而隨著衝突的解決與舒緩,也就慢慢的失去源泉。〈逃——鐵道環島行〉吸引住目光的,是文字裡透出的真誠與勇氣,藉由外在的事物,對映內在的聲音。結尾,追求海的自己與自己是海的思考,帶有一種勇氣與傲然,我非常喜歡。
逃——鐵道環島行∣李濤濤
逃離自己的熟悉是必要之務,當處於同個環境太久,很有安全感,心態上自然而然也會鬆懈,頹靡不知進取,以為可以這樣繼續過下去,培養出驕縱、自我等愈發醜惡的面貌。在學校日復一日同樣的生活作息,同樣的餐廳、同樣的面孔一天不知道要見多少次。便利的台北城,過多的養分已讓我不知從何吸收:小劇場、影城、書店、Livehouse……原本逃離了螢幕影片追求現場表演,仍舊是在室內進行,我也想逃離這樣過於熟稔的再製,我想直接親眼去看看,那些所謂的「真實」,是如何在不同於我的空間裡上演著他們日復一日的生活。我要逃離,我決定自己一個人環島,地理課本上背不清的台灣島,我是第一次這樣踏上他鄉的土地。
暑假是很好的時間點可以逃離這一切,丟下自己原本的城市,到另外一個村落,當失去了捷運、朋友、電腦、可供辨認的一切習慣資源,不帶相機,手機主要是給家人報平安用。僅僅靠自己,流浪。
夜裡從小小書房出發,一路往北來到基隆,隔日又南下到花蓮。電車的速度最慢卻也最有漸層感當火車一站一站,從鐵路地下化升起至人滿為患的都市,樓房逐漸背棄逃離遠去,最後開拓成一片片稻田、廣闊的大海。這樣的感觸不是台北一覺睡到花蓮的自強號可以比擬的。暖暖、瑞芳、三貂嶺……熟悉的東北站名,一站一站在半夢半醒之間駛過,我躺在無人的車廂內,依稀聽見火車已經開過了福隆一帶,突然驚坐了起來,看見車窗外:「海耶!」好似生平第一次看見海,身為島國的居民,理應與大海是密不可分的,但看海竟不能隨心所欲,得經過層層疊疊的請假手續、交通易達等等考量後,擇出良辰吉日前往大海。我七天的行程裡,花了至少有五、六天在看海,從宜蘭、花蓮、台東、屏東看到高雄。儘管每天都是海,我每次看到海的剎那,還是會像孩子般激動起來放聲大叫,是海耶!
我在海邊時會莫名其妙往海走去,然後溼了半截褲子,才發現自己不能繼續往前走。看海的時候總是這樣,幸好我穿短褲和拖鞋,溼的就只有小腿和膝蓋。
看海的時候,會一邊覺得好熱,一邊也享受這無盡藍色的饗宴。「藍、或另一種藍」,是我看過書名被旅遊廣告手冊拿來濫用的壞例子,廣闊的大海怎麼單單只是「另一種」可以形容的呢。腦筋轉了幾下,也真不知該怎麼形容海的藍,深藍淺藍天藍水藍海藍草藍寶藍靛青,這又回歸到夏宇那精準的說法:「我們怎麼形容橘子的味道呢/我們只能說有些味道像橘子」。我只能說有些藍色像海,說海包含了一切的藍不知道會不會太偏心,海的本質是大且深層的水,溶解了不知名的離子和元素,也包容了千千萬萬的植物動物,或未曾現身的外星人。
海可以吸收可以倒映,他的藍除了本身蘊藏的一切之外也來自於陸地上的一切萬物。空曠一切平台的海無可倒映呈現出一種透徹釋懷的藍。遊客多的海總是會有很多人工物質與腳印相對海的寬大。遠些高山上看到的海好像被裝在峽灣的容器裡的藍的漸層被壓縮不那麼明顯。近些高山看到的海卻又明朗的顯現出各種藍之間不同的差異。騎腳踏車時看到的海多了那麼幾分小心與敬畏。站在礁石上自封為王看到的海好像想用浪花把我推下石頭。火車裡看到的海聽不見海潮聲感受不到海風溼氣與鹽味少了幾分感受。停駐廢棄月台上看到的海好像在召喚些什麼。親自踏著浪花的海捲起沙子深色與浪花白碎的痕跡。浮潛時親自感受海的載浮載沈、第一次吃到好鹹好鹹的海水,我體會海。
若要逃離陸地,我要選擇天空還是海洋呢?天空很廣闊,海洋也很廣闊。我看見遠方已經不知是天空還是海洋的模糊白色邊界上,幾艘船航行在雲端上?或是太過白皙、甚至起霧的海面上?我不由得想起海賊王的「空島」,在雲端上航行的船,這真是天空與海洋最完美的結合。若要逃離陸地,那我要逃去空島,在高空中沒有目的,航往一個未知的方向,就只是靜靜地享受悠閒,體會海與天的詩意。
我這次逃離城市,是想追求海,追求自己一個人的對話與平靜。大海各種不同藍的面貌,是最寧靜、最具有力量,包容一切的能量。可以看到平靜蔚藍的海,有驚濤裂岸的海。看著海浪翻騰、來了又去,變化極其細微,卻是一次次肯定的上升或下降,不管這次是否帶走了一些泥沙,力道稍弱了些太早碎裂成白色泡沫,海總是會漲朝、退潮的,那樣專注。我熟知自我的氣量,我嚮往海的這些特性,我想追求海,不管是熱帶魚珊瑚礁,風帆與衝浪,山與雲與天的倒映,那麼多不同的事物都得以在海上絢爛。要是,我本身就是閃爍的一面海。
*另一個亦交出不同文字風格的譽仁,小說總是以小英為主角,讓人不能不聯想到「小英的故事」裡的小英。他的小說也容易讓我想起冷面搞笑版的James Bond或者M.I.B.,但是都還不夠到那樣的高度。寫物,他的客觀細節與描述都非常仔細,甚至到了博物館典藏般的精準。【月亮的輕與重】的練習裡,他的作品〈月光〉,是一篇帶有冷靜般的瘋狂的故事。現今回頭看這個故事,不禁想起1Q84裡的兩個月亮,令人戰慄的是,譽仁的雙月,被變形的女人吞噬掉的彷彿是主角的內在,對於命運的感知能力,因為失去、匱乏,終至被封閉住的癲狂。
月光∣陳譽仁
阿奇如往常般地穿越那片樹林。他每天到林中打獵,然後帶著成果到遠方的小鎮市集上販賣,回到家時都已經深夜了。他抬頭看樹木,今天輕柔的月光穿過葉隙,在地上灑落班駁的光點,阿奇不用拿著火把,就可看見林中小徑。被照亮的樹隙間,可以看到貓頭鷹一隻兩隻正亮著雙眼看著底下的阿奇。空中飄蕩著一股夾帶著水氣的幽香,灌木叢裡傳來蟋蟀的鳴聲。這是一個寧靜的夜,伴隨著這一切柔美,阿奇低下頭來聞了一朵小紫花,然後快步走向前方的小草坪。
樹林有處林間草地,過了這裡家也不遠了。阿奇微微加快腳步,想看看今天的月亮,以及月光灑落草地的樣子。走近時卻聽到前方有說話的聲音,甚至有一股焦味。阿奇躲到樹後窺視。
月光下的草地上有三個女人。她們穿著紫袍,圍著中間篝火走動,口中念著陌生的詞語:由其中一位頭戴荊棘的女人領聲,其他兩人唱和。
然後火勢漸長。一聲歡呼,三個女人蹲到地上扒抓,把抓到的土啊、草啊、以及樹葉,通通投到火裡。火碰到土,變成了藍色,而熱氣好似戰勝地心引力一般,夾帶雜草與樹葉往上旋繞攀升。接著戴著荊棘的女人張開雙手,像是踩在高空繩索般,抬腳踩在升起的葉子上,伴著熱氣與狂喜般地笑聲,旋轉扶搖而上。
更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那女人升到月亮在視線裡的高度,一口就把月亮吃掉。月亮順著喉嚨落到女人的肚子裡,四周驟然黯暗,連天上的星子都不見了,世界彷彿只剩篝火映照著在旁欣喜若狂亂跑跳的女人。
半空中的身體彷彿受到不知名的力量控制,像秒針般地轉動、轉動,直到她頭下腳上呈倒十字時,身體像流星一般地迅速下墜。然後轟的一聲,火燄爆開,火舌很快地吞噬了亂舞的女人與她們的慘叫聲。事情發生的很快,阿奇反射地用手擋住眼睛。等到他回過神來時,篝火的灰燼上方已出現另一顆月亮。
這顆月亮更加地耀眼。目睹這一切的阿奇身體無法移動,逃走的意志被這種夾帶著無限恐懼的驚異定住。直到他聽到自己耳邊傳來一陣像是玩笑般地細語,迫近的威脅感才使阿奇拔腿狂奔。他摀住耳朵,試著隔絕腦中不斷傳來的細語,他死命狂奔,月亮卻像是如影隨形地跟著他。月光漫過樹林,身旁樹群如同剪影一般,層層疊疊映出各種奇特的形狀,腳步聲打亂了樹林的節奏,不知名的動物發出憤怒的叫聲,熟悉的樹林一下子變成陌生的死蔭之谷。
阿奇就這樣繞著月亮般地在樹林裡打轉,無路可逃。他的內在彷彿有東西想要迫切逃竄,想從靈魂中爆裂而出,逃出森林,逃到虛空無有之境,直到最後感官因為體力透支也因這無所不在的折磨而消散為止。
此後小鎮上多了一名遊民。他不分日夜地在街上晃蕩歌唱,席地而睡,隨處便溺,靠著草根泉水與施捨過日。鎮上有些人認識他,他們說他的身形比以前削瘦,而且當你望進他的眼裡時,可以從那無限縮小的瞳孔裡,看見對命運無常最深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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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學員的作品數較少者,在此就不附列。希望你們能夠繼續在書寫的路上前進。加油。
請問引導寫作班何時會再新開課?
Dear sophie:
目前引導寫作班移至永和社區大學開課囉,小小這邊暫時不會再開課了,相關訊息可參閱此網頁,http://blog.roodo.com/smallidea/archives/9971775.html